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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里的灰尘积的倒是没有大雄宝殿里的多,应当不时有和我们一样的过路人前来凑合住上一宿。”
寇落苼心里忽然“咯噔”一声。
他先前之所以同意傅云书在这儿住一晚,是想到之前应该也有不少人住过,这才放心同意住下,但是他现在才想到,即便真有许多人在这儿住过,也并不代表他们安然无恙地踏出了这座庙。
那些曾经来过的人,也有可能就此长眠,就在他站着的这棵银杏树下。
寇落苼蹲下身,扒拉开树底下盖着的厚厚的落叶,露出他先前注意到的,一块褐色的、坚硬的、类似于石头的东西。他握住这块东西的一角,用力一拉,将它从土里带了起来,凑到眼前仔细一看。
这是一块骨头。
如果有一副完整的骨骼,不难判断是否为人骨,但是寇落苼手里的这个,只是其中一截,他面不改色,伸手缓缓拂去骨头上沾覆的泥土,露出些许它原本惨白的颜色。这块骨头个头不短,呈弧形,较之常见的猪牛一类的肋骨,要来得平且直,握在寇落苼手中,像是一柄弯曲的匕首。
这是人类的骨头,是人的肋骨。
屋子里的傅云书对屋外的风起云涌一概不知,他正脱了裤子,呲牙咧嘴地给自己的屁股上药。
本朝的规矩是武官骑马文官坐轿,傅相爷对自家儿子体格有几斤几两十分有数,没怎么动过让他弃笔从戎的念头,骑马也只是学会就好,因此傅云书自小不是坐在轿子里就是躺在马车上。但自从上次被土匪们堵在轿子里结结实实地吓了一顿之后,傅云书对轿子就产生了阴影,不太肯坐了,但是此番出行,一切从简,他总不好意思叫寇兄当车夫自己坐马车当大爷,于是只能硬着头皮骑马。像昨日那般走走停停倒也罢了,今天颠簸了足一整日,叫傅云书的屁股吃尽了苦头。
此刻脱了裤子,正如那野马脱缰灵猴归山胖头鱼遇春日冰河解冻,简直神清气爽,傅云书长长地舒了口气,有意扭头去瞧瞧自己身后是如何惨烈的场面,奈何受颈椎限制,实在转不过去,手头又没有镜子,只好作罢。在床板上老老实实地趴好,伸手揭开药膏的盖子,凑到鼻子前闻了闻,没嗅出什么奇怪的味道,沾了药膏的手指朝后送去,指尖刚刚触到皮肉,身后的木门便是“砰”的一声大开。
床上的傅云书朝后看去,门前的寇落苼向他望来,两人的目光在途中相遇,顿时生出莫名诡异的气氛。
虽然竭力克制,但傅云书一张脸仍是不争气地迅速涨红到了耳垂,他强装镇定,默默撇过头去,道:“你怎么招呼都不打就进来了?”说着还执着地继续抹药膏。
寇落苼轻轻将门关上,朝门板上一靠,道:“我有点不放心你。”
“寇兄实在多虑,这有什么好不放心的,”傅云书闷闷地道:“难不成我涂个药膏还能将自己戳死不成?”
寇落苼道:“我总不能叫你一个人待在这儿。”
傅云书觉得他话里似是还有话,扭过头去,问:“怎么了?”
寇落苼微微地笑,道:“没怎么。”顿了顿,“我看你自己涂好像很不方便的样子,要不然我来帮你?”
“多谢寇兄好意,其实我觉得挺方便的。”傅云书忙道。
寇落苼笑道:“那就好。”说完,似乎终于察觉到了傅云书浑身的别扭,背过身去。傅云书松了口气,匆忙把药膏涂好,提起裤子,低着头对寇落苼道:“寇兄,我好了,你……你过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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